第九章 三封情书
第一封情书
早上好，容光。
我是老陈。
其实遇见你之前并没有觉得自己很老，他们都说我长了一张很年轻的脸，直到后来认识了你，忽然就变成了你的老陈。
这名字叫着叫着，我竟然也开始觉得很有道理，你那么朝气蓬勃的，和你站在一起，我的老气横秋一下子就显露无疑。你说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糟老头子，糟老头子也好，老眼昏花的才不会喜新厌旧，老眼昏花的一般都比较专一。
你一定不知道，早在我们于KTV相识那晚之前，我就已经无数次听过你的名字，远远地在人群里见过你多次。听说你的口语很好，专业课老师提起你总是赞不绝口。听说你性格开朗，朋友很多，学院里来来去去的人都认识你。听说你有才华，会写小说，拥有一群爱你的读者。听说……
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，印象里，你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生。远远看着你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时候，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走到这样近的距离，近到没有距离。
要感谢那晚主席和田田生拉硬拽地把我押去KTV唱歌，感谢自己最终没有屈服于不爱与生人交际的坏习惯，感谢你在场。感谢你专注地拿着麦克风唱着歌，没有回头来看目不转睛的我，若你回头，那一刻的我一定像个痴痴呆呆的傻子。
但话又说回来，有时候我常常会觉得，自从遇见了你，我就时常表现得像个傻子。
你第一次发短信给我，我坐在书桌前打游戏，看到短信时竟然忘了游戏，团灭的那一刻才手忙脚乱放下手机，却听见队友都在呼天抢地要我背锅。这个锅我必须背，见色忘友，我认。
你第一次送奶茶来给田田，顺带给我带了一杯，我一路神游着走出寝室大门，见到你穿着粉红色大衣站在路灯下，忽然就忍不住局促起来。你笑容满面地把奶茶递过来，我道了谢就机械地往回走，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奶茶，它好像从来没这么甜过。
知道你在教学楼写党务总结，担心天气冷你没吃晚饭会不好受，就忍不住再三询问是否需要我送点吃的来。哪知道校园网信号不好，你迟迟没有收到我的信息，我也就迟迟等不到回音。我从食堂走出来，怕下一刻你就会回复我，便站在寒冬腊月的马路边一直等，只为你一声好，我就能转头冲进食堂替你打饭。
我不看言情小说，为了与你再多一点共同语言，我在熄灯后拿着手机一点一点搜索有关于你的信息，看着你笔下的世界，心里忽然有了浇不灭的火焰。但火焰并非为故事而生，只是因为写故事的是你。
你曾经在我们白天黑夜聊了很长时间后，终于忍不住问我一句：“你到底要不要追我？”
那时候我的回答是不追。不是因为不喜欢，不是因为没动心，只是因为我眼里的你光芒万丈，那一刻的我自认只能做一个赏星的人，可以于人群里抬头仰望，却无力采摘那颗闪亮的星星。
哪知道后来兜兜转转多少次，最终我还是败给了一颗不懂满足的心。不再满足于只能远远看着你，不愿意因为一时胆怯错过你，所以只好打破墨守成规的自己，做一个笨拙又傻气的追求者。
这些事情从来都难于启齿，不曾说给你听。
你也常埋怨我话太少，但并非我不愿说，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，因为我贫瘠的语言能力无法表达心中所想的千万分之一，所以只好常常沉默着。但有一件事想要让你知道，那就是不管我的语言多么欠缺，不管我多么吝啬于表达自己，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却是陪在你左右，做你最好的听众。
你的喜怒哀乐有我分享，你的辉煌黯淡有我陪伴，千山万水，我陪你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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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封情书
早上好，容光。
姑姑生病之后，你的情绪波动很大，昨天因为一点小事就跟我发脾气了。我是想跟你讲讲道理的，但你扭头就走，压根不理会我在说什么。
我们住在两个说远不远，说近不近的城市，你忙着照顾姑姑，我忙着实习，好不容易百忙之中抽空回学校见面，结果不欢而散。我的手机昨天上午停机了，在寝室里收到你的微信说你一点半到学校，我一点出门，去奶茶店买了杯热巧克力，在图书馆门口的车站前等了你一个多小时。一时心急，也忘了你从汽车总站来，总是在校门外的车站下车。
你见了我脸色很差，气鼓鼓不说话。我想告诉你我并非没有出来接你，等你等到热巧克力都变得冷冰冰的，但有些话总是难于启齿，说不出口。
真的，我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很蠢，眼巴巴地端着奶茶出来接你，结果去错了车站，还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，但那种想要第一时间看见你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。在你气鼓鼓走在前面不理我时，我自尊心也发作了，拉不下脸对你说事情的始末。但你走以后，我又开始后悔，因为我知道你那急性子一旦上了头，喜怒哀乐都会被扩大化。
很多的误会无从开口，只好提笔写了这封信。
我们一个极闹腾，一个很沉默，性格差异太大的人总是容易互相吸引，却更容易在相处过程中出现诸多矛盾。从认识到现在，我们因为话没说开而误解对方已经有很多次了，你是个骄傲的人，发了脾气之后拉不下脸来求和，而我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，低头对我来说也很困难。可我更愿意相信在感情之中没有什么比相爱更重要，我愿意低头，愿意认输，愿意道歉，也愿意妥协，前提是你的心在我这里。
那你现在告诉我，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吗？会因为一杯冷掉的奶茶，一次错过的相遇就收回去吗？
如果它还在，那我就不客气地继续收着了。另外，看到信之后，如果你气消了，请给我发条短信，话费已充，今后再也不会错过你的任何信息。奶茶也已经买好，如果你不希望它再一次冷掉，那就请快一点看完信，快一点消气，快一点回我信息。
如果你打算把心收回去了，那我……
我也不会还给你的。快死了这条心吧。回信息！
第三封情书
晚上好，容光。
今晚你又在电话里哭了，对于姑姑的病情一次比一次严重这件事，我也只能承认自己无能为力。我从未觉得生老病死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，可是当它发生在你的至亲身上，我才惊觉它是离我们这么近、这么残酷的一件事。
去年七月我去了美国，你第一次哭着给我打越洋电话，说姑姑得了肠癌，那时候我在为生计奔波，一面忍受着语言沟通的不顺畅，一面思念着祖国和离我千里之外的你。我忽然痛恨自己选择了出国这条路，痛恨自己错失了陪在你身边安慰你的机会。在我的记忆里你是一个非常坚强非常乐观的人，就连我犹豫不安时，也是你像个小太阳一样陪着我，鼓励我。而那时候你哭得那样伤心，上气不接下气，我却只能对着手机束手无策，说什么都似乎无济于事。
这半年来，我们一次一次抱着最大的期待去接受检查与手术，却又一次一次听到让人更加害怕的结果。很多次我们明明在说着开心的事情，下一秒你就开始哭。我曾以为我们这辈子大概都是我安安静静，你嘻嘻哈哈的状态，却没想到才短短半年，一切都变了样。
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告诉你一切都会好起来，可如果好不起来呢？我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去安慰你，只怕期待之后会迎来更让人失望的消息。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，唯一能安心告诉你的是，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，不管姑姑最后走到哪一步，你始终有我。我会健健康康的，照顾好自己，照顾好你，陪你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，绝对不会先离你而去。这世上其实每一天都有生老病死的人，每一天都有人在离开自己的至亲，我不敢奢求你做一个坚强到不流眼泪的人，但我希望你所有的眼泪都在我肩膀上流光，等我为你擦干眼泪，你还是那个乐观积极的你，有勇气面对人生的悲欢离合，有信心迎接命运交付给你的所有礼物。
我会陪你到我们老得走不动的那一天，看儿女成群，看阖家团圆。
我会陪你经历人生里所有的大起大落、大喜大悲，哭过笑过之后，希望你回头看看我，听我告诉你，我一直都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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